《静影刀沙》


第四章 危急关头

发布时间:2023-12-04

  静淑暗自神伤,心念刘一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关联。这几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不是痛苦,就是自责。王彦章以为与静淑找个良家,只待亲事告成。不想到会出这等事,想劝解静淑,却不知从何劝起。

  这日,王彦章在家中后院独自而行,仍思索着静淑的事,不自觉的走到管家大姐陈月华的门外。王彦章知陈月华就在屋内,行至门前,在外道:“静淑这几日心甚不快,前日与刘府定亲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可刘府巨变,长子自缢,府上遭劫,刘府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定亲的事也不成了。”

  陈月华在屋内,声音软绵无力,道:“老爷。”王彦章眉头一皱,又听陈月华道:“我观静淑并不十分愿意嫁那刘府少爷。定亲之事,静淑更是有口难言。这几日静淑茶饭不思,暗自垂泪,想是以为那刘少爷必因她而死,故而如此。只是要说刘少爷的死十分与静淑有关系,也是不能。”说完陈月华已是气喘吁吁。

  在外王彦章听得清楚,心道:难道静淑真不愿与刘府定亲?若如此,做父亲的真是不懂女儿心思。可这事难于女儿面面相谈,道:“若如此,你便劝劝静淑,毕竟我,,,。”陈月华隔着房门,道:“这,,,这是自然。老爷,外面天热,早些回去吧。”王彦章一听,早知会有此话,长叹一声,转身便走。

  陈月华这一月多来,不知劝解静淑几次,只是静淑难以从自己想法中走出来。陈月华心里更是如同身受。早日前,陈月华与静淑说起刘府时,见静淑并不十分起兴,心中已料到几分;当提起与刘府定亲时,静淑更是不愿说话,面露痛苦之意,陈月华已知静淑左右为难。

  静淑小时,王彦章在外与日本人周旋,便由陈月华照看,不由得把陈月华当作母亲。静淑曾问及父亲王彦章过于母亲的事,王彦章道:“你母亲生你后一月便去世了。”静淑好不难过,一些女儿心思自然都与陈月华讲。

  王彦章回到书房,听了陈月华的话,又想到每当与静淑说起定亲的事,总是含糊其辞。这时深知自己一番美意却用错了地方,已是不敢在静淑面前再提及此事。又想起到青泥洼后的事,更是对静淑愧疚难当,深叹了一口气,脑中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再说小刀已在王宅住定下来,李土叫他白日里就跟着老冯头学做包子,小刀甚是聪慧,做包子时用料多少,火候拿捏,听了一遍,看做一遍,就已记得。时间一长,便与老冯头做得无异。

  这些日子,李土总能在小刀身上看见三弟何立阳的影子,时常让小刀和自己说有关幺叔的事,可说来说去,除了腾挪的功夫外外,再无其他处与三弟相似,每到深夜,徒自暗叹。

  李土要小刀看管黑风,这引来来运极大不满。来运自小就在王宅,今时早已过了而立,看似精明,却仍像孩童一般,一肚子天真烂漫。来运总是在李土面前说不许自己照看黑风,却让小刀去做,李土每次都是笑而不语,来运更是气得哇哇直叫,大呼要和小刀比试比试。来运在王宅力气奇大,石碾举起来面不红,耳不赤。李土正要来运和小刀比比身手。

  一日,就在侧院,李土叫来二人,教他二人比试,来运喜得拍手叫好,这可苦了小刀。小刀除了腾挪和打枪外,别的却不会;力气倒是大,却大不过来运。见来运扑来,只好上下窜跳,左右闪避。来运一时捉不住小刀,暗暗着急,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一招快似一招,却仍只碰得小刀衣袖裤脚。来运大叫道:“小刀,有种停下来,踏踏实实动手。”小刀心想:我若停下来还不让你揍个半死。似没听见般,仍旧闪避。

  二人牵扯好一会儿,小刀后背已被汗水浸湿,来运也喘着粗气。小刀道:“来运哥,歇歇吧。我,,,我跑不动了。”来运断断续续,道:“你,,,你先跑得。”李土在一旁看着二人大笑起来。来运道:“老,,,老土叔,这小子,,,我,,,我打不到啊。”李土道:“行啦,来运。像你二人这样,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这样吧!你们二人一起照看黑风吧。”来运一听大喜,瞬间忘了和小刀动手的事,大笑起来,道:“小刀,咱们一起照看黑风啦!”小刀见来运如此,感觉似亲生哥哥般。在王宅一月,竟有了和幺叔在夏家湾时的感觉。

  夏日已过,时已深秋,早晚开始转凉。静淑还未从悲痛中走出。这日,静淑从陈月华房中出来,到了李土的侧院。看见李土坐在木凳,抬头默默看着墙外已发黄的柳树。静淑上前蹲在李土身旁,轻声道:“老土叔,那柳树有什么好看的吗?”李土道:“没什么,只是岁数大了,想起别的事来。”

  李土见静淑心不在焉,面色萎顿,知她还在为刘府的事伤神悲痛,又道:“静淑,你看那柳枝。”静淑顺着瞧去。又听李土道:“现已深秋,万物换装。柳叶变得枯黄,再有一月,柳叶便均会枯萎落下,化作尘泥。看!现已有柳叶落下。”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落几片柳叶。

  李土又道:“人的寿命都是上天注定。”说了这句,李土长叹一声。又道:“就好比枝上柳叶,到了季节,想一直长在枝上,已是不能。一阵风过,柳枝哪还留得住枯死的柳叶。即使这阵风吹不落,过些日子,时候又冷,又一阵风也会吹落。那刘家刘少爷就像那柳叶,遇到静淑你这一阵风,便把他吹落。假使刘府不与你定亲,换做别家,想来也并非大相径庭。何况我又听说那刘少爷有一堂妹,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情义深重。只是刘老爷以二人近亲,又以为配不上刘少爷,这才欲与你定亲,谁知却逼死了刘少爷的堂妹,刘少爷这才随她而去。若说此事与你完全无关,也是不能;但说与你有莫大关联,自也不能。”

  静淑也曾听说刘少爷的死与刘老爷有关,加之父亲王彦章,陈月华多番开导,说此事并不与自己有关。只是心里始终不能走出自己的质问:若刘府不与我家定亲,选做别家,刘少爷还会自尽?今日听李土劝说,这才有了答案,心中进了些许光亮。

  静淑每遇烦心困扰之事,都得众人疏解。但王彦章粗犷汉子,行事大方,不拘小节,怎又懂得女儿心思。陈月华自小带大静淑,与静淑无话不谈。但静淑七八岁时便请了先生,读了多少书本,陈月华大字不识几个,劝解静淑也只说得词不达意,有时适得其反。王宅唯有李土,不似王陈二人,劝解时往往引物托景,将道理说的含蓄,静淑听得又易接纳。比之二人,高明了许多。

  李土又道:“看,那片柳叶又被吹落。不过,将刘少爷比作柳叶,对刘少爷已是不敬。”静淑道:“老土叔,听说刘少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那表妹也定是花容月貌,落落大方之人。我又听人说二人葬在刘府后的小丘上,我想去拜拜二人,如何?”李土心知静淑去过以后,或许会复若当初,只是现下日本人到青泥洼处处抢掠,心下里担心。

  黑风一声嘶鸣,静淑见小刀从后房走来。小刀看到静淑,已不似当初忸怩。这些日子,小刀时常在静淑身边,静淑把心中烦恼说与小刀,小刀自是不能疏解。每每谈及烦闷处,静淑总笑道:“说这些事做什么,去那片空地吧!”小刀常和静淑去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空地,到了那小刀东一句,西一句自然说到别事上。静淑也不似在家时低落。可回去时,静淑又是原来样子,小刀心中也是烦闷不堪。今日却见静淑不似前日,小刀自是松了一口气。

  小刀给黑风填了草料,黑风低头便吃。这几天小刀和来运轮番照看黑风,黑风慢慢认得小刀,若教小刀骑了黑风后背,驰骋一段,自是不敢。想起第一次骑在黑风背上,仍心有余悸。

  李土心想:让小刀与静淑出去走走,已是正好,或能缓解静淑郁结心头的悲意。便道:“小刀,今日你与静淑出去一趟。只是外面乱的很,见到日本人尽量绕开。”说完伸个懒腰,又道:“上了岁数,晚上睡不着,现在又犯起困,出去早些回来。”

  静淑瞧出李土故意回去,让二人在这,脸上一阵泛红。小刀道:“那刘,,,”说完便觉失口,忙停了话茬。静淑道:“刘少爷之死,虽不是我亲手造成,但也因我而起。听说刘少爷葬在刘府后的小丘,我本想前去拜祭,你与我同去可好?”

  小刀一听,心道:“静淑若能拜了刘少爷坟墓,回来定会大好。”自然愿意同去。何况李土又教自己随着静淑出去,也定是为了此事。可转念一想,日本人这些时日在青泥洼到处抢掠,外面定是萧条混乱,便道:这个自然,只是外面不太平,我出去瞧瞧。”说完,就往外走。

  青泥洼街道上,妇孺痛哭,老者哀嚎,哭腔中都在咒骂日本人行径。做生意的被抢掠一空,掌柜的指天骂地。不知哪来的浓烟,熏得小刀眼睛似乎流泪。小刀见凡是生意的,都被日本人洗劫一空,瞬时想起王宅的古玩行,只是没有听说日本人去那儿,心里暗自纳闷。虽是满地狼藉,却也没见到日本人,小刀走了一道,赶紧回去,和静淑出门。

  二人不敢走大路,专挑小路绕道而行,七转八转,到了刘府。进了刘府,二人只见荒草已生,庭院破败,不觉唏嘘一阵。走出刘府后门,向前二里,已到小丘,见到刘田二人坟墓。时阴云从北边过来,草树枯黄,垂头丧气,静淑只觉凄凉之至。

  静淑走上前,对着石碑,两行清泪潸然落下。小刀见静淑如此,如自己哀伤一般。静淑对着石碑,道:“刘少爷,你我二人虽只见两面,小妹已知刘少爷玉树临风,人中龙凤,怎奈天妒英才。我亦听闻刘少爷深慕家中外客之女,身旁定是姐姐香冢。相必姐姐芙蓉之姿,鱼雁难比,定与刘少爷相配。然世事茫茫,非我等能料。事因小妹而起,小妹不敢推却,只望刘少爷,田家姐姐泉下有知,深谙小妹之心,愿二人地下喜结连理。”

  说完刚要下拜,树林中突窜出一大汉,直奔静淑而来。小刀见那大汉破衣烂衫,污秽不堪,白发凌乱,口中津液直流,然魁梧高大,却一副痴痴样子。静淑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小刀冲上,拦在静淑前面,使出浑身力气,双手抵住那大汉。

  那大汉见状,双手掐向小刀。小刀两手一支,只觉一阵大力,已是支撑不住,顺势带着那人扯倒一旁。那大汉起身,又奔小刀而来。小刀起身,赶紧腾挪躲避。那大汉一见有趣,哈哈大笑,口水留下满胸口,伸手直抓小刀。静淑勉强站起,盯着小刀,焦急不止,眼神充满关切。

  小刀躲了一阵,那大汉也甚灵巧,却不能抓住小刀半点。又过一阵,那大汉累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那边小刀也停了下来,静淑躲在小刀身后。那大汉一见静淑,又发作起来,叫道:“女儿,女儿。”小刀静淑二人一惊,那大汉又欲奔向二人。

  突然林中又跑出一人,叫道:“田老爷慢下,慢下。”那大汉回头一看,道:“大少爷,大少爷,月晗在这呐!”原来,那大汉正是月晗之父田义。那人跑至跟前,向静淑一瞧,道:“那人不是小姐,田老爷看错啦。”小刀和静淑茫然对视一眼。

  田义急道:“胡说,怎么不是。大少爷,那就是月晗。”说完起身,又欲拉扯静淑,那人急忙拦住,只得道:“田老爷,田老爷,那,,,那是小姐不假。”那人又指向小刀道:“大少爷也在身边,不会有事的。”田义目光呆滞,看看小刀,此时已把小刀当做刘一。田义又看看静淑,转身对小刀大叫道:“大少爷,无论怎样,我会求刘老爷让月晗嫁给你。”静淑此时已知七八。田义忽又叫道:“大少爷,我父女二人定会离开刘家,不让刘家蒙羞。”说完,泪流满面,双膝一跪,不住磕头。小刀、静淑与那人一齐扶起田义。

  那人对着静淑,哭求道:“这位姑娘,看您是好人,求求姑娘假冒我家老爷爱女一次,不要太久,我家老爷很快便会离去,求求姑娘。”说完更是泪如雨下。

  静淑道:“你家老爷可是曾在刘府,那刘府的少爷名叫刘一。”那人大惊,道:“姑娘怎知?”静淑顿了一顿,道:“我从外人听说刘府的事,方才又见大哥如此,猜得一二。”那人道:“姑娘聪慧,求姑娘发发慈悲,帮帮我家老爷。”静淑道:“这是自然。”那人听完大喜。

  小刀面有忧色,静淑道:“没事,田老爷不会害我。”小刀也知那大汉就是田义,虽是如此,仍是放心不下。三人搀着田义坐在河边,田义不时喊着女儿,静淑每声都答应。

  田义左说一句,右说一句,说的尽是月晗小时的事,又说了月晗和刘少爷的事,把小刀和静淑双手放在一起,道:“刘少爷,我把女儿嫁给你。月晗,你要尽心侍奉刘少爷。”那人在一旁擦泪,静淑泣不成声,小刀见静淑如此,心痛如绞。

  没一会儿,田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坐着已是睡着。那人示意静淑二人走到一旁,道:“多谢姑娘,小可感激不尽。”静淑道:“我家与刘府也有往来,曾受过刘老爷恩惠。见刘府如此,已是痛惜,何况刘府不剩几人。”那人道:“我家老爷虽是对外人豁达,但对我家少爷,,,。这些不是小的说的,小的告退。”说着一揖。

  静淑道:“大哥且慢。我二人是为刘少爷和田家姐姐而来,我家老爷闻二人葬于此处,特命前来祭拜。今见刘府上人,万望大哥已实情相告,刘少爷与田家姐姐因何而死?我家老爷定会守口如瓶,我二人更不会向外透露一字。”

  那人长叹一声道:“这等事不是我这下人该说的,姑娘还是向别处打听吧。”静淑道:“我家老爷深慕刘老爷为人,平日常教我们见到刘府上人,定要礼让三分。我家老爷听闻刘府惨遭变故,痛心疾首,定要探知究竟。望大哥成全,以实情相告,我二人也好回去交代。”

  那人道:“刘府已不在,这事不提也罢。”静淑道:“看在先前我助田家老爷份上,求大哥告知一二。小女感激之至。”那人寻思:这姑娘倒不似小门小户,不会嚼舌根,说也无妨。那人道:“既然姑娘如此说,小的再推辞,已是不识抬举了。望小姐除你家老爷外切勿对别人再讲。”

  静淑道:“这是自然。”那人道:“我本是刘府家丁,贱名小二。多年前受了田老爷大恩,救活病重老母,老母病好后要我尽心伺候田老爷。哪成想老母年前撒手,今夏刘府又造了变故,我家少爷与田家小姐双双自缢身亡,刘老爷难忍丧子之痛,也随后病逝。”小二哽咽说完。

  静淑道:“适才见田家老爷身手敏捷,力大之极,如何又会变成这样?”小二深叹一声,道:“小姐随田老爷在关内飘零数载,几经饥寒,但父女情深。田老爷亲眼目睹田家小姐自缢身死,自然难以承受,神智混乱,这才变得这样子。”

  静淑道:“小二哥,刘少爷到底因何自缢?我家老爷小姐欲知难求,还望告知。”

  小二道:“见姑娘言语,似读书人,可见王宅也是书香门第。要说我家少爷,真是仪表堂堂,学富五车,人人皆说我家少爷日后必成大器。那田家小姐质朴蕙兰,勤俭持家,府上人都说二人是良配。哪知,,,。”小二将刘一与月晗自幼相识,情深意切;刘老爷之前答应与田家定亲,后来又改了王宅;钱顺用计排挤田老爷,田家小姐闻信自缢,见后田老爷神志不清;刘少爷见状与田家小姐同去,刘老爷病逝,之后日本人将刘府洗劫一空,全都说了出来。

  小二又道:“私下里,府上几个下人都道:‘若说刘少爷与小姐的死,与王家其实无甚关系。只因刘老爷攀三慕四,看中王家,舍了田家小姐。’小的也这样以为。望姑娘知了此事,将实情告知府上老爷,切莫外传此事。”

  静淑知小二不会说谎,已明了事情原委,一月多心结似已松开。静淑道:“蒙小二哥大德,将事情始末说与小妹,我家老爷小姐也深感大哥恩情。”

  小二道:“姑娘客气,田家小姐死的委屈,我受田老爷救母之恩,将实情相告也是自然,算是些许报了田老爷恩情。”

  静淑见小二拮据之人,道:“二人若无去处,到王宅可好,我家老爷小姐也会待如上宾。”

  小二道:“田老爷痛失爱女,已致神志不清,小的自当照料,以报当年就母之恩。如今事情原委,姑娘尽已知晓,叫王家没了懊悔。王宅小的自然是去不得的,一来小的是刘府之人,若去了王宅,有索账之嫌;二来田老爷此生小的会周全到底,若去王家,小的脸面何存?”

  见小二如此说,静淑肃而起敬,道:“小二哥如此,小妹亦不敢强求,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到王家,王家不会坐视不管。”

  小二道:“谢姑娘美意,敢问姑娘芳名?”静淑道:“小妹静淑,刘府之事,除了我家老爷小姐,不会对别人道得半句。这小兄弟自然也不会说。”小刀一旁还在沉浸在刘府之事中,回过神来,点头称是。

  小二道:“今日也亏得姑娘假扮田家小姐,田老爷才睡得安稳。这一月多来,田老爷未曾安稳睡过,此已大恩,怎敢再有奢求。”

  说完,田义醒了过来,三人赶紧围在身边。田义奇道:“你们是谁?”眼睛看看小二,又盯着静淑小刀,一脸惊讶,又道:“我女儿在哪?我女儿在哪?月晗,月晗。”起身似要找寻。静淑见状,无奈哀痛。

  小二道:“我知您女儿在哪,我带您去。”田义喜道:“好,好。”小二搀扶田义,田义满脸笑态。小二头也没回,身影没入树林,隐隐听的田义笑声。

  小刀望着二人背影,想起自己和幺叔的事来。静淑走到刘田二人墓前,拜了三拜,小刀也是如此。静淑道:“刘少爷,田家姐姐,愿二人黄泉路上,共渡奈河,来生再做夫妻。”一阵秋风,卷起脱落树叶,吹向远处。

  二人原路返回,到了刘府。静淑已知刘田二人死因,又见刘府门落窗漏,破败不堪,一阵心酸。突然,似瓷器破碎声,叮咚咣啷声响传来,小刀登时知道此间有人。

  只听一人粗着声道:“你小子捉弄我们兄弟吗?哪来的珍宝玉器,接连找了两天,连毛也没找到。”一人细语谄谀道:“我哪敢哄骗二位哥哥,这刘府在青泥洼就是做古玩买卖的,只是被日本人抢走不少。保不齐这刘府还有些私藏,再仔细找找,定有几件值钱宝物,找到了二位哥哥拿大头还不行?权当小弟献给哥哥的。”另一人声音浑厚,道:“你小子敢耍诈,把你卸喽。”细语人道:“不敢,不敢。二位哥哥,我到外屋找找,这样快些。”

  小刀听得仔细,原来刘府已经败落,那三人竟来打余财,不觉怒从心起。小刀拉着静淑躲进一屋,屋内尘有三尺,一股霉气冲入鼻孔。二人听得庭院有人出来,均知是那谄谀之人,只听那人低声喃喃道:“要不是这么大刘府我一人翻找不出一件值钱东西,我还能叫得到你二人前来,找到值钱东西分你兄弟大份,想都别想。到时候朝你兄弟二人背心一枪一个,解决了你俩,叫你俩跟我争。”

  尽管低声细语,小刀与静淑听的清楚。静淑心想:这人好不歹毒,还是躲开别被他发现。

  哪知那人就是奔着二人屋中而来,小刀身手极快,二人手仍未分开,小刀拉着静淑躲进床下。二人紧紧挨着,不赶大声喘气,微弱呼吸彼此感受,小刀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那人翻腾屋中,恨不得把地都挖掘三尺,只恨手中没有铁铲,口中还不断骂着。那人真是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寻至床边,忽见地上灰尘有滑过痕迹,心下大疑,心道:宝贝藏在床下?本想掀开床身,哪知木床纹丝不动。原来那木床四角皆被嵌入石板之下,就算再来几人也不能挪动。那人认定宝物就在床下,急忙出去叫那二人。

  小刀心道:若是那三人真掀开木床,我二人难出刘府。二人忙从床下出来,欲跳窗出府。哪知那三人正好破门而入,与小刀撞个正着。小刀和其中一人定睛一看,各自“哎呦”一声。原来有一人正是上月在老冯头包子铺上吃白食的那人,那人也认出小刀,那人道:“是你小子,你也来找宝贝吗?在这刘府你是休想拿走一件东西。”

  小刀听出正是那谄谀之人,便是当日的三秃子。小刀道:“刘府已经破落,再无一人,哪里还有值钱东西。”三秃子道:“你小子又来多管闲事,你怎知刘府虽是如此,却不剩一二物件,我看你就是已经找到宝贝,想把我三人支开,你好带走宝贝,是不是?二位哥哥,这小子一定找到了宝贝,抓住他就会知道宝贝下落。”

  那二人一个面色苍白,细眼长须;另一个双眼如鹰,浓眉大口。那白面人道:“三秃子,我兄弟二人听了你的鬼话,在这破院子找了两天,屁也没找着。我看这小子单薄,身上也不似藏着什么宝贝。”

  三秃子听出二人有走意,便道:“二位哥哥,上月老二和傻瘸子还有小弟在包子铺就是被这小兔崽子给打啦。”那鹰眼人笑道:“亏你说得出来,三个人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打他不过。”三秃子登时脸上通红,再不能说一个字。

  那鹰眼人也不说什么,三秃子转了话锋,又道:“前日,我抓了一人,拷打之下才知那人是刘府管家,叫钱顺。他说自己当年在刘府藏了不少宝贝,若是放得他回去,找出宝物,如数分给我。我只以为那是托掩之词,本想问出宝贝下落,钱顺抵死不说,非教放他回去才肯道出,心急之下,用上刑,哪知一道刑还没用完,他不禁打,竟然死了。”

  那鹰眼人插口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刘府有宝贝,自己找不到才来找我兄弟二人,好不厚道。”三秃子情知说出自己心思,尴尬不已。三秃子道:“看在都是为孙二哥公事份上,饶了兄弟这次,下次再有美差,定叫上二位哥哥。”

  那白面人道:“下午池田长官还要带人去拿钱,我们还是到春来饭馆候命为好。”三秃子见二人要走,又道:“二位哥哥,给兄弟教训教训这小子。”三秃子见静淑长得标致,色心大起,想借那二人之手,缠住小刀,自己抢走静淑。

  那鹰眼人冷笑道:“你昨夜没在春喜院,今日揍得过这小子。”三秃子道:“这小子有几下子,兄弟不是他的对手。”三秃子自大上次受了小刀教训,这次已是不敢一人动手,又实在咽不下当日的气,又道:“二位哥哥,再看孙二哥份上,帮帮小弟。”

  原来,孙二狗曾在日本人面前救下要被枪决的白面人冯连庆和鹰眼人彭元康,二人感他恩德,三秃子两次提起孙二狗,自是不好回绝。彭元康道:“三秃子,最后助你一次,宝贝我哥俩也不要,下次有事别再找我二人。”三秃子唯唯。

  冯连庆上前道:“小兄弟,我那兄,,,兄弟在你手上吃了大亏,心甚不快,过来言语几句软话就算过去。”方才争论,小刀听出三人已有嫌隙,只是中间有个孙二哥那二人才不发作。小刀道:“二位大哥,当日原由,是他吃人包子,不与结钱。那包子铺老头上前索要,却被三人毒打。小弟见二位大哥是明事理的人,这件事谁对谁错心中自有计较。”

  彭元康白了三秃子一眼,心道:就知道你小子惹事,真亏得你也是人子。三秃子道:“是又怎样,我三秃子想做何事,还要你管。”冯彭二人脸上嫌恶之意尽显。彭元康道:“小兄弟,不管怎么说,那人已是不对,但你还是要说句歉话。”

  小刀一听,心道:这人好不讲理,就算你人多又能怎样。可又转念一想:静淑在旁,我自是不能撇下她。心下焦急。静淑见三秃子眼珠在自己身上不住打转,心中厌恶有害怕,使劲拽动小刀衣袖。

  彭元康见小刀不是软弱之人,欲激怒于他,与自己动手而后制服,让小刀求饶自己即可,自不会让三秃子插手干预此事。

  小刀也见三秃子色迷迷盯着静淑,急于脱身,也不答话,冲上前去便于彭元康动起手来。几招下来,小刀自不是彭元康对手。彭元康欲捉住小刀,可左扫右拿,始终不能碰到小刀身子。旁边冯连庆看得直跺脚。小刀被逼到墙角,左右躲闪只是不能,彭元康心道:看你小子还往哪跑。彭元康奋力上前一扑,哪知小刀纵身一跃,跳起十尺来高,空翻个跟头。彭元康扑了个空,脸结结实实撞在墙上,登时皮青脸肿。小刀身轻如燕,身姿潇洒,落在地上。

  冯连庆见状,见兄弟吃瘪,如何按捺得住,大喝一声,扑向小刀。小刀只觉一股劲风扑向自己,心知此人力大不逊适才田义,不敢掉以轻心,亦不敢和他接手,只能躲闪。那边彭元康站起身来,吃了这亏,早把刚才想法忘记脑后,与冯连庆一起擒拿小刀。

  那边只剩三秃子没有动手,见三人斗得正酣,静淑躲在一旁,大起胆子,凑到跟前。静淑吓得花容失色,似受惊小鹿般到处乱撞,怎能逃过三秃子手下。一把抱住静淑,就往外走。静淑大叫:“小刀,小刀救我。”

  小刀与冯彭二人斗得正兴,冯彭二人一招一式配合恰到好处。小刀不敢大意,勉强能不被捉住,已不似适才一人时候。小刀听得静淑呼救,一分神,一招不慎,被彭元康拿住左手,小刀挣脱不及,冯连庆顺势拿住小刀右手,已是不能挣开,被二人摁到在地。小刀大叫静淑。小刀见静淑被三秃子抱走,危急万分,两手紧抓地面,十指被地面棱角划得流出血来,无论怎样用力始终挣不开二人,急得眼泪直流,带着哭腔道:“求求二位大哥,快放开我,静淑被那人掠走啦。”

  冯彭二人也见三秃子抱着出去,对视一眼,彭元康道:“三秃子做下这等龌龊之事,却教我等做帮手,我兄弟定是不做的。”冯连庆道:“不错。”低头对小刀道:“小兄弟,我兄弟二人倒不是怕你,只是这等趁人之危的事,定是不做的。”说完,二人放开了手,小刀似一支拉满弓的箭窜了出去。冯彭二人心下更是不屑再和三秃子一道。

  那三秃子才至庭外,见小刀追了出来,急忙拿出怀中匕首,抵住静淑颈上,叫道:“小子,别再往前,我这刀子可不长眼。”小刀急忙停住,急道:“你别伤她。”那三秃子见冯彭二人走出门外,大叫道:“二位哥哥,快捉住这小子。这姑娘长的水嫩,正好与二位哥哥解闷。”

  冯彭二人白了三秃子一眼,头也不回,径直外走。三秃子大叫:二位哥哥,快回来啊。”不论怎叫,二人均是不回。三秃子一下子心慌起来,见小刀怒视自己,欲上前打斗,颤道:“你别过来啊。”说着匕首顶得静淑颈上更紧,静淑吓得泪水直流,看着小刀,小刀不敢再上前一步。三秃子也知自己若逃走,自然被小刀追上。

  二人僵持一阵,小刀道:“你放了她,什么事都好说。”三秃子虽是心慌,却仍是不忘静淑容颜俏丽,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把这姑娘带回去,后日自然还你,如何?”小刀抑制不住愤怒,又担心静淑受到伤害。三秃子道:“你让我走,我知凭我一人,斗不过你。”三秃子挟着静淑后退。小刀只能慢慢在后跟着。

  三秃子急于走出刘府,不管静淑怎样扭捏,三秃子也不顾辖。突然一阵阴风,卷起细石细沙,吹的三秃子和静淑眼睛难睁,三秃子踩在大石上,脚下一滑,险些一个踉跄。小刀看准三秃子站得不稳欲滑倒,三步化作两步,抢到跟前,左手一把拿住三秃子拿匕首的右手,右手拉过静淑,抬起右脚,踢倒三秃子。三秃子却无半点还手之力。

  静淑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抱在小刀肩头,大哭起来,自静淑被三秃子掳走,至小刀救出,未及一炷香时间,对小刀与静淑,却似过了八九月。

  三秃子悄悄起身,见小刀没看自己,急忙转身就跑。小刀见三秃子要跑,急忙追了出去。没多久便及追上,三秃子回身用匕首一划,小刀低身一躲,划破后背衣服。小刀一拳打在三秃子腰间,三秃子负痛摔倒在地。小刀似发疯般一拳接一拳打在三秃子脸上。三秃子慌乱中一脚踢翻小刀,双手紧握匕首,扑向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刺向小刀。小刀觉后心冷风突至,侧身一扭,那匕首便刺在青石板上,呲呲嘣出火花。小刀脑中一片空白,翻身夺过三秃子手中匕首,扎向三秃子胸口。小刀仍是不住往三秃子脸上挥着拳头,鲜血一地。

  静淑跑出,见小刀挥着拳头,地上三秃子一动不动,地上一片鲜血。急忙上去拉开小刀,小刀衣上沾满鲜血,静淑颤道:“小刀,小刀,他,,,他死了。”小刀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直直看着静淑,道:“你说什么?”静淑道:“他死啦。”小刀看到三秃子在地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之中。登时没了主意,不知所措,双手抱头,自言自语道:“我杀人啦!我杀人啦!”静淑抱着蹲在地上的小刀。小刀还在自责。静淑道:“他,,,他是坏人,他,,,他死,,,死有余辜。”静淑说不下去,静淑抱着小刀痛哭。

  好一会儿,二人才平静下来。此时阴云极浓,静淑感觉已有雨滴打在脸上。小刀扶着静淑回了王宅。路上,二人均不提在刘宅之事。

  二人从侧门进了王宅,此时细雨如针般洒落。静淑见无一人在这侧房,只有黑风低头嚼着草料,心中狐疑。小刀去换了沾了血的衣服,和静淑一起去了正堂。

  一到正堂,二人大吃一惊。只见正堂外站着四人,其中便有冯连庆和彭元康,冯彭一见二人,也是一惊,却没有说话。还有二人小刀却认识,便是当日在包子铺遇到的二愣子和傻瘸子。那二人一见小刀就认出他来,二愣子叫道:“孙二哥,是这小子。”说完,里面走出一人,那人八字胡,两眼黄豆大小,一副猥琐样子,小刀认出那人便是孙郎中的亲侄子孙二狗。

  孙二狗怒道:“在外叫唤什么?”傻瘸子将那在包子铺事一说,孙二狗道:“这屁大的事你们也说出口。”眼睛却盯着小刀。二秃子和傻瘸子不敢再做声。孙二狗见小刀身后站着一个姑娘,心道:方才收整王宅的人便没搜到王彦章的女儿,这姑娘应该便是。

  屋内一人说道:“孙先生,堂外何人,带上来。”声音传至堂外,孙二狗指道:“老冯老彭,带着二人进来。”冯彭二人不做一声,将二人带至堂内。

  静淑见堂内站着四人,都是日本军人打扮。那四人前面又有一人,身材魁梧,挺拔笔直。堂上父亲王彦章坐与李土坐在正中,陈月华坐在右首,老冯头,来运和两个下人站在一旁,脸上均有惧色。为首那人瞧了了一眼,道:”王老爷,令爱都这么大了。”

  王彦章脸色一动,随即又恢复平静,道:“池田立,你到底要干什么?”小刀一听大惊,心道:原来他就是池田立。立即想起和田昆和田美兄妹的事来。池田立话语中完全听不出是日本人。小刀见陈月华右手捂着胸口,满面痛苦至极。

  池田立道:“王老爷,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当年家父多次败于王老爷之手,最后含恨而终,王老爷可知否?”王彦章实在不知池田立说的是谁,然心下感知,今日大祸已至,府上众人受此牵连,心下不忍。

  池田立道:“相必王老爷未见过家父,小可说及之事也未必能信,小可这就说出几件。光绪二十二年夏,威海的密林之中,王老爷可曾见一乡野山民遭了毒蛇咬,倒在地上,王老爷欲上前就下送于家中,那老者推辞不受,王老爷去而复返却再没见那老者。”王彦章脑海模糊记得此事。池田立又道:“光绪二十二年冬,王老爷曾在青岛杀了钱姓一家,其中走脱一人,王老爷带人追了数里,却未及追上,可有此事?”此事王彦章隐约想起这事。池田立又道:“这两件事王老爷贵人多忘,想来记不得了。不过,还有一事,王老爷一定记得。光绪二十三年,王老爷曾亲临海战,在镇远号上击中扶桑战舰,我扶桑虽受小创,然被迫返航。”池田立说及此事,王彦章立时眼神犀利。

  王彦章朗声道:“我北洋水师虽不及你日本水师,但从未惧怕尔等。”池田立哈哈大笑,道:“想来王老爷已然记起。现已民国,这些旧事不提也罢。只是家父当年曾在扶桑上,被王老爷炮弹击中,返航时不治而亡,临终时曾对小可言道:“大清国水师中,有一王右营,几年中多次碰面,都险些受擒与他。今日又重遭那人炮弹,身受重伤,实难活矣,儿要记住这人,日后要为父报仇。”池田立说得抑扬顿挫,仿佛真是当日说的一般。原来,当年海战,池田立随父就在扶桑上。池田立道:“今日,小可特为家父而来。”

  听得池田立一说,王彦章记起当年海战时候,无数画面从脑海一闪而过。池田立话语中虽是谦逊之至,实则杀意十足。王彦章李土二人见过世面,未曾胆寒,只是陈月华在旁瑟瑟发抖,眼神只顾看着静淑。

  池田立道:“听闻王老爷有一爱女,视若明珠,珍如美玉,今日一见,足慰平生。王彦章见池田立有要拿静淑要挟之意,心下大慌,只是未在脸上显露。池田立走到静淑跟前,道:“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静淑知日本人在大连地界上无恶不作,又听方才许多话,已知此人与父亲仇深似海,今日前来寻仇。虽经三秃子一事,当下也毫不畏惧,将生死置之度外,朗声道:“你要来寻仇,何必拖泥带水,我王家又何曾怕了你等宵小。”在堂上的王家人听得清楚,登时精神为之一振。王彦章在旁听女儿说,心中欣慰,称羡,又有悲伤。

  王彦章道:“池田立,你父之死,实是我做。况尔等蛮夷,侵略我国土,我中华土地人人不恨尔等入骨,怎能叫你有来有回。今我已年迈,你若来报仇,找我一人就好,不必牵扯他人。”池田立自打来了大连,王家生意已是左支右绌,山河日下。今日大祸已至,生死难料,只是多年兄弟,至亲爱女,一干众人,实在不愿因自己受到牵连。

  池田立道:“家父死时,小可仅十岁。回到日本,受尽旁人屈辱。后来升至少佐,多少士兵以我为令,今日已不是当年任人欺凌的池田立。当年家父虽含恨而终,但对王老爷仍是敬重的。若对王老爷动手,一来小可不敢,二来对家父在天之灵也是不敬。再若如此罢手,小可也实有不甘,思来想去,只好对王老爷身边人动手。”

  说完,从腰间拿出枪,对准静淑。王彦章,李土,陈月华三人起身,一齐喊道:“不!”小刀见状,用尽力气,挣开冯连庆,冲上前去,支开池田立手臂,一声枪响,打中房梁。静淑脸色煞白,为王家骨气,只是强忍不动。

  池田立大怒,一脚踢开小刀。池田立在军队二十几年,这一脚力气极大,小刀眼前一黑,呼吸困难,身子飞了起来,重重摔倒陈玉华跟前,怀里甩出一物。陈月华也见那物,眼神一亮,脸上已有讶色,低身拾起那物,又顺势扶起小刀,至于那物,堂上众人都没人看到。

  那边,池田立阴恻恻笑了良久,孙二狗,二愣子等人听得毛骨悚然。池田立道:“适才多亏这小兄弟,小可没伤了王家小姐。小可想出一法,恳请王老爷赐教。小可每日只杀府上一人,府上人万不可出了王家,若出了王家,小可可不敢担保手下人能否放得众人出去。到最后只剩王老爷一人可好?”

  孙二狗听得心中生畏;二秃子,傻瘸子暗暗冷笑;冯连庆,彭元康二人心道:“这日本人心肠太毒,只怕哪日我等也似这等下场。

  池田立又道:“这小兄弟今日以性命护得令爱,想来也是令爱身旁之人,今日先杀他,如何?”池田立自言自语。李土一旁大惊,想要阻拦已是不能。小刀呼吸稍顺,勉强支住身子,池田立一枪正中小刀左胸,鲜血直流,染红衣服。静淑大哭上前,按住小刀胸口。李土,陈月华也都围在一旁。

  王彦章牙咬的咯咯直响,怒道:“池田立,你别欺人太甚,我王家从不怕什么东瀛倭寇。”说完,上前动起手来。池田立也不使枪,徒手招架。王彦章到底从过军旅,几招几试尽显老辣,左劈右打,拳脚并用,池田立立处下风。

  一旁孙二狗见池田立窘态,欲上前帮忙,池田立趁隙瞪了一眼,孙二狗便不敢上前了。毕竟王彦章年老体衰,池田立正当壮年,时间一长,王彦章气力不继,几十招过后,池田立又处上风。王彦章左手划过,右手已不能跟上,登时出了破绽。池田立一拳打在王彦章胸口,王彦章噔噔后退几步。池田立也不上前。

  池田立笑道:“王老爷与小可动手,小可不敢造次,明日小可再来。”说完,带着身后四个日本兵,孙二狗等出了王家。

  王彦章捂着胸口,叹道:“老啦,不中用啦。”李土在旁叫道:“大哥,这小子还有气。”王彦章急命人把小刀抬到正房。静淑哭道:“救救小刀,救救小刀。”李土会些医术,取弹之事应手而来,只是小刀正中胸口,把握十成去了九成,李土道:“我试试。”

  陈月华手里紧紧握着那物,低声道:“老土,一定救活他。”李土见陈月华如此,道:“我尽力就是。”